戰(zhàn)“疫”金虎——追記南陽市宛城區(qū)漢冶街道黨政辦主任金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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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轟轟轟……”半夜時分,樓下傳來低沉的摩托車引擎聲。
好不容易合上眼的林玲,“呼”地坐起身。
“俺家金虎回來了!”林玲顧不上穿鞋,一口氣從三樓沖到一樓,只見一輛摩托車剛剛駛離。瞬間,她淚流滿面。
巡視小區(qū)路過這里的老門衛(wèi),心疼地勸道:“閨女,回去吧!不是你家虎子!”
以前,樓下摩托車一響,她總是歡天喜地下樓迎接丈夫歸來。但這次的分別格外漫長:自立春那天算起,已經(jīng)一個多月沒見到丈夫了。
金虎平常工作忙,很少回家,感覺現(xiàn)在跟過去沒有多大區(qū)別。只是,偶爾造訪的“客人”,無情提醒著她,那個與她青梅竹馬的金虎,已經(jīng)永遠地去了。
金虎,生前任南陽市宛城區(qū)漢冶街道黨政辦主任。在疫情防控的關鍵時刻,因勞累過度因公殉職,將年輕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45歲。
46個未接電話喚不醒勞累的他
2月4日,恰逢立春。
中午,林玲正在家做飯,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。
“嫂子,我們有急事找虎哥,但他電話怎么都打不通。他回家沒有?是不是電話忘帶了?”電話那頭,聲音急促而焦灼。
“壞了!虎子出事了!”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。林玲扔下炒菜鏟子,飛奔出門。
金虎已經(jīng)三天兩夜沒回家了!
昨天晚上10點多,他給林玲打電話說,卡點事情太多,忙完太晚,就不回家了。林玲叮囑丈夫:“別太累了。明天立春,回來我給你烙春餅。”
林玲騎上電動車就往金虎的辦公室趕。她把電門擰到底,速度加到最大,平時20分鐘的車程,10分鐘就到了。
推門,門反鎖著。打金虎手機,鈴聲在室內(nèi)響起?!芭榕椤绷至醿芍蝗^雨點般捶門,仍無反應。情急之下,她用手機猛砸窗戶玻璃。右手被玻璃劃破,鮮血浸濕了衣袖。
玻璃碎了。從窗戶望進去,只見金虎蜷縮在沙發(fā)上,身上搭著一條夏涼被,兩只胳膊抱在胸前,一條腿從沙發(fā)滑落,搭在地面上。
金虎的同事們撬開門,120救護車也很快趕到。醫(yī)生檢查后確認:金虎已無生命體征。
林玲一下癱坐在地,泣不成聲。無論如何她也不愿相信,那個疼她愛她的人突然之間就離她而去……
3月21日,記者來到漢冶街道辦事處后院二樓東邊的那間辦公室。窗戶上,兩米多長的文竹蜿蜒著一直盤到房頂下面。但由于種在盆里的根斷了,綠意已不如平常清澈、耀眼,接近干枯。
在金虎的辦公桌上,攤開的筆記本上會議記錄還沒有寫完;旁邊整齊摞著14本工作筆記,還有5盒降壓藥;地上箱子里裝著7桶泡面。
漢冶街道黨政辦的馬尊平常和金虎桌對桌辦公,他流著淚說:“宛城區(qū)從湖北回來的人員有4004人,疫情防控任務特別重。漢冶街道是中心城區(qū)最大的辦事處,轄區(qū)人口近20萬,卡點就有100多個。這段時間,大家都是沒日沒夜地忙碌……”
作為黨政辦主任,金虎既要上情下達、下情上傳,又要負責具體落實。從1月24日大年三十起,金虎連軸轉工作了11天,其間只回家住過兩晚,其余都是在辦公室的沙發(fā)上湊合。疫情期間大小飯店都關門了,單位又沒有食堂,一日三餐基本是吃泡面。
通過同事們的回憶,我們依稀能還原金虎生前幾天的軌跡:
除夕,在卡點堅守,整夜未回家;大年初一中午,趕到老母親住處,陪老人吃了頓團圓飯。
2月1日,金虎和同事們步行20多公里,對轄區(qū)最后幾十個沒有封堵的出口實地勘察,設置卡點;回到家已是凌晨,妻兒已入睡。誰也沒想到,這竟然是他最后一次回家。
2月2日,金虎和同事們給值守一線的黨員干部采購、配發(fā)防疫物資,中午在辦公室吃泡面。
2月3日一大早,金虎帶隊對轄區(qū)13個居民小區(qū)的卡點和165個樓院值班人員的到崗情況進行檢查,并分發(fā)、補配測溫儀、消毒液、酒精等物資。
當天中午,金虎買了一包湯圓煮熟后,和同事們分著吃了。
街道黨工委書記李士范記憶猶新:“連續(xù)吃了一周多泡面,聞見那味都快吐了。那天金虎給我端來5個湯圓,感覺特別溫暖。”
午飯后,他又接到了新任務:組織下午5點30分的指揮部會議。發(fā)完會議通知,就坐下來起草街道黨工委有關紀律要求的通知……
忙完這些,已是晚上7點多了,他又帶隊到北關社區(qū)對30個樓院進行實地巡查,直到晚上11點才回到辦公室。
這一夜,金虎依舊在辦公室狹小的沙發(fā)上度過。只是,這一覺睡下,就再沒有醒來。
2月4日上午,從8點30分到中午12點多,從領導到同事,不斷撥打金虎電話,都沒有接通。
事后大家查了一下,那天上午他的手機上有46個未接電話!
領導和同事痛惜不已:“金虎走得太早了!他才45歲啊!”一個正值壯年的生命驟然而逝,怎能不讓人扼腕嘆息……
經(jīng)手3個多億元補償款無一分錢差錯
金虎出生在一個知識分子家庭。母親是基層干部,父親是原南陽市公療醫(yī)院的內(nèi)科主任醫(yī)師。
金虎的哥哥張金一回憶,父親退休后,很多群眾跑幾十里上門尋醫(yī)。他們家客廳就像個“菜市場”,經(jīng)常鬧哄哄都是人,一家人只能擠在小廚房里吃飯。
“父親經(jīng)常教育我們,一個人大要為國盡忠,小要對父母盡孝。心存善念,盡己所能,多為國家社會作貢獻……”嚴格的家教,對金虎產(chǎn)生了深遠影響。
1996年,金虎從南陽電大畢業(yè),分配到宛城區(qū)官莊鎮(zhèn)政府做辦事員,2011年被提拔為漢冶街道三資管理中心副主任。
三資辦公室會計陳德紅說,金虎到任后,發(fā)現(xiàn)原來的財務下賬系統(tǒng)因沒有實施村組電算化,社區(qū)和村級賬目對接不到大系統(tǒng),造成工作重復,加大了工作量。他就想自己改造這個系統(tǒng)。
改造就需要錢。由于妻子長期沒有工作,金虎經(jīng)濟相當拮據(jù),他拿出辛辛苦苦積攢的5600元錢,買了一臺組裝電腦,日夜鉆研,很快開發(fā)出一套新的財務下賬系統(tǒng)。
“當時轟動一時,全區(qū)現(xiàn)場會開在漢冶街道,其他單位都來學習。年底,我們還捧回了全區(qū)先進獎杯?!标惖录t說。
2012年全國農(nóng)運會在南陽舉辦,漢冶街道辦事處拆遷項目就有33個,涉及5個社區(qū)50個村,資金總額3.3億元。
三資辦公室會計馬惠蘭回憶,“拆遷項目資金量大,不能有絲毫差錯。村民住房、農(nóng)作物、附屬物、青苗補償款等都要一筆筆核算、記賬,非常瑣碎?!蹦前肽陰缀鯖]有星期天,金虎帶頭通宵達旦往前趕。他總是說,很多人房子拆了,家都沒有了;我們快一點,他們就能早點拿到賠償款。
從2011年到2012年,兩年時間里,3.3億元賠償款全部發(fā)放到位,沒有一分錢差錯,沒有一個人表示異議。
2016年6月,金虎從三資辦公室調(diào)到漢冶街道黨政辦,2017年3月任黨政辦主任。
漢冶街道黨政辦副主任惠華先對金虎身上那股“拗勁兒”佩服不已?!皠e看虎哥為人隨和、幽默,但在原則問題上,他丁是丁卯是卯,絕不含糊,鐵面無私、敢于碰硬。這點兒,俺服!”
2018年春,漢冶街道辦事處下決心清理辦公用房,這個“棘手”任務落在了金虎頭上。
原來,辦事處前院三樓有一二十間辦公用房,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,就被領導家屬、親戚占用,其中有不少還經(jīng)過幾次轉手,各種關系盤根錯節(jié)。所以,30多年來,領導換了一茬又一茬,一直無法“撼動”。
惠華先說,金虎帶著大家一家家敲門做工作,不知道吃了多少閉門羹,挨了多少挖苦謾罵。
對這些油鹽不進的“釘子戶”,金虎寸步不讓:“這是公共財產(chǎn),不是個別人的特權。我不過是個股級小辦事員,就算工作丟了,也要把房子清理出來!”
一位領導的親戚帶頭騰出已經(jīng)轉給朋友的房子,對金虎說:“你這娃兒實誠,做事有釘子精神。為清理這幾間房,磨破嘴皮,說盡好話,真不容易,我支持你工作!”
憑著這股子“拗勁兒”,一個月時間,辦公用房全部清理完畢。
金虎的“拗”還體現(xiàn)在日常工作的嚴格把關上。
街道環(huán)衛(wèi)所副所長邢明記得清楚,有一次到金虎辦公室辦事蓋章,見他跟一名來辦事的人員正在爭執(zhí),原來對方因為表格上內(nèi)容填寫不完整,金虎就是不蓋章,讓他拿回去完善。對方軟磨硬泡,金虎急了:“無規(guī)矩不成方圓,嚴格按照程序辦事,是對大家都負責。你不完善,這章蓋不成!”
疫情期間,后勤部門送來一個1萬多元的報修單。向來不笑不開口的金虎,把臉一沉:“公家的錢每一分都要花到正處。一個燈泡一百多元,這不是瞎搞嗎?”
“虎哥”“虎子”,這是很多同事對金虎的“昵稱”。他的熱心和不懂“拒絕”,深深溫暖著大家的心——
信訪辦副主任陳紅曉說,2019年4月開展巡視巡察時,第一批案件就有86個,需要向上級部門交納案卷,“意見書、告知書、調(diào)查報告等1000多份材料需要蓋章,報結時間又緊,因為審查蓋章,經(jīng)常耽誤虎子休息和吃飯時間,他都毫無怨言。”
三資辦公室王林芳說,虎哥是電腦義務維修員,很多同事家里電腦系統(tǒng)也是他上門安裝的。同事來黨政辦打印資料,金虎總是熱心搭把手;他還為新來的同事四處物色相親對象……
金虎去世后,家人翻看他的手機相冊,還有他用了多年的一部佳能相機,里面上萬張照片,幾乎全是各種工作畫面,只有一張自拍照,是他和母親的合影。拍攝時間是今年1月10日,農(nóng)歷臘月十六。那天是他的生日,中午他抽空去買了個小蛋糕來到母親家,娘兒倆一起開心地吹滅蠟燭,沒想?yún)s是他和母親一起度過的最后一個生日。
69元的健步鞋一穿三年多
南陽市區(qū)紅廟路一個老舊小區(qū)里,金虎的家就在三樓。
80多平方米的房子,陳設已顯老舊。“金虎這兩年工資才高點,每個月拿到手三千多;我多年沒工作,去年找了個公益崗位,一個月一千多點,生活不寬裕。”林玲搓著手說,這套房子還是結婚時公婆為他們置辦的婚房。
因為經(jīng)濟拮據(jù),金虎不吸煙不喝酒,吃穿不挑,對自己極“摳”。
同事邢明說:“金虎腳上的健步鞋,是三年前俺倆一起買的,特價69元,還送雙襪子?!?/p>
惠華先說:“虎哥戴的眼鏡,也是眼鏡店處理款,特價20塊錢。我當時還勸他買個好的,他說孩子上高中開銷大,能看清楚就行。”
半舊運動衣、舒適老年鞋、腰間斜挎包,是金虎的“三件套”,他很少為自己買東西;但對同事和家人,金虎卻顯得很大方,把滿滿的愛都捧了出來。
疫情期間,金虎自掏腰包從一位朋友處買了600多副護目鏡,贈給在卡點值班的同事們;遇到單位捐款,他總是帶頭捐。
他知道妻子喜歡手鐲,每次出差都不忘買一個回來;工作忙不在家,怕妻子孤單,他就在網(wǎng)上買了一臺智能音樂播放器“小艾”,每當林玲做家務,喊聲“小艾”,她喜歡的音樂就飛揚起來;只要是妻子喜歡的衣服,三百、五百,他都出手“闊綽”……
父親去世早,老母親獨住。金虎給老母親裝上空調(diào)、熱水器,怕她一個人悶,還買來唱戲機……
在金虎家客廳,沙發(fā)對面的墻壁上,是一面照片墻,一家三口笑靨如花,那是金虎和林玲結婚10周年時照的。
珍貴的記憶不會隨歲月流逝而褪色,反而更加刻骨銘心。翻看著金虎生前的照片,林玲的記憶被拉回到20年前:那時,兩個年輕人剛確定戀愛關系。有次約會,金虎悄悄從包里掏出一雙35碼的精美女鞋,羞澀地遞過來:“我去北京出差時約摸著買的,喜歡不?”早已芳心暗許的林玲面頰緋紅,一個勁兒點頭?;楹螅鸹⒉胖?,妻子的腳是36碼,那雙略顯擠腳的鞋子林玲硬是穿了一年多。
2月22日,金虎離開的第十八天,他正在讀高二的兒子毛毛,含淚寫下一篇千字文。文中寫道:“有人說,以醫(yī)治‘疫’,但我認為站在一線的所有人才是我們的頂梁柱,因為有他們?yōu)槲覀儽q{護航,才有我們的安康,他們都是英雄……謝謝您,我親愛的父親,養(yǎng)育之恩來世再報!”
“英雄”兩個字,是兒子對父親的最高敬意,也是黨和人民對危難之際那些忠誠履職、勇于擔當者的最高褒獎。金虎作為第一批在疫情防控中表現(xiàn)突出的共產(chǎn)黨員被省委組織部表彰;省總工會追授他河南省五一勞動獎章;南陽市、宛城區(qū)追授他為優(yōu)秀共產(chǎn)黨員,號召全市黨員干部向金虎同志學習!
金虎殉職后,南陽市宛城區(qū)委書記劉中青第一時間趕赴現(xiàn)場,幫助料理后事。他痛心地說:“金虎同志是我們宛城區(qū)基層干部的典型,是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,也是我們的學習榜樣。”
春風拂過,辦事處院子里的那株玉蘭樹隨風搖動,白色的花瓣圣潔耀眼。
曾經(jīng)無數(shù)次從樹下匆匆走過的金虎遠去了。但在同事和親人、朋友心里,他的微笑仿佛還在,就像這株玉蘭,一直在身邊……(記者 孟向東 刁良梓 通訊員 張慶元 袁永強)